2020年11月18日 星期三

軟土深掘 : 歷史性之後與反敘事之前觀看敘事紀錄片與found footage

 



影片來源:YOUTUBE_廖克發<<還有一些樹>>片段


「動態影像*在電影院做放映,與在美術館作展出,兩者的差別是甚麼?」我對於藝術視覺影像的古典提問。


敘事,就是描述故事


        在紀錄片<<還有一些樹>>放映後座談裡,我忍不住問了導演一個比較的問題。導演像是施捨給我一句簡單描述,區秀怡的視覺裝置與紀錄片的蒙太奇剪接而成的敘事是「一種氛圍」,我像是在視覺藝術創作中得到一個線索,一個寶物一般,一個敘述「一種氛圍」。


        在敘事上如果我硬要將其拿來與其他馬來西亞的敘事藝術創作做一個同質上馬來西亞創作比較的話,在真實與虛構上,築基於真實的紀錄片與標榜虛構的的小說之間,區的藝術創作則因為建構出的氛圍而較像虛構的魔幻寫實。

        在這篇文章我沒有著墨太多<<>>的敘事結構主題、我也跳過對於區秀的作品描述,而因為思考的思路繼續進行比較的思考,無論是敘事上的差異,也是景框內外的觀眾接受美學的議題,這個差異對於我來說是很重要的。這讓我在如何重新敘事東南亞中馬來西亞華人創作時,透過文學與紀錄片兩者的閱讀經驗,縮小視角,濃縮到思考:用紀錄片的材料再加上歷史、撿拾攝影材料、拼湊的剪接效果等...加減乘除堆疊出來的效果,其本身就像是建構。

        建構,是人類學在討論族群ethinicity時常用的術語。簡單來說,人類學根據民族誌與田野調查的資料提出此建構觀點,主要是區別基本教義的觀點,沒有一定的硬性的區分,而是視情況而定的認同建構,尤其是在文化人類學式的文化表現。例如說文化習俗可以是acculturation而來,「學習而逐漸成為文化」,傳統也可以發明的,例如千禧年運動中被發明出來新傳統。(需要更準確說明請用關鍵字自行搜尋。)

        回到不同視覺敘事表現的比較,我在思索視覺藝術表現時,的確就被人類學訓練以及題材涉及的歷史性、建構性而吸引,並且比照文化人類學研究方法處理,我的意思是不自覺的。


        我將廖克發的紀錄片創作與區秀詒做一並置比較,其實也就是藝術片與敘事紀實電影兩者的並置,也會成為影像創作在電影院與美術館之間做公開放映的觀眾接受美學議題。

        藝術影像裝置與實驗電影其實也會因為空間本身而有不同的氛圍,我們也許可以在後續的討論中去思想「場所精神」。如今在加入廖克發紀錄片與區秀詒的藝術片做一比較時,故事線的敘事跳躍與不跳躍,讀者進入與不進入的閱讀性高低,也就是在閱讀時的沉浸與否,所有與閱讀時的接受美學,成為我第一關心的的觀者感受問題,而不再僅是單一作品的完整與詮釋。




沉浸式、分散式多視角與中斷式觀看


       沉浸式觀看經驗,以黑盒子固定座位的空間投射在第四牆為例,與白盒子中裝置展演的走動猶如panroma,河上清明圖這樣的拉軸式散狀的視角兩者的比較。作品給予人的視覺感受是空間造成,還是作品?

        分散式多視角的觀看之Panroma 也仍屬於古典觀點,這是在十五、二十年前就已經有的媒體藝術討論。但是有趣的是,即使是走動式的視角未必不能有沉浸式的觀看,我們在美術館中的整體觀看已經是散視角的走動觀看。在美術館中觀看一幅畫,假如我們在美術館中停駐在一幅畫前花上十分鐘,可以創造沉浸式經驗。這暗示著在美術館中可以沉浸式,也可能是中斷式觀看,兩者是可能存在的觀眾經驗。

       而在第四牆黑盒子的觀眾席上,看不下去、中斷,也是布雷希特說的中斷式觀眾疏離效果。但是,是為了革命式的創造觀者自覺。也就是過去傳統觀點布列希特指出中斷式效果式創意來自藝術家的布局,而且只在黑盒子中,這不適用在白盒子中。Brechtian interruption idea is not suitable in the museum.

        我可以在黑盒子中根據導演的敘事,時間軸的敘事,完整看完廖克發的紀錄片。但是在美術館中我有可能完整地看完將進九十分鐘的敘事電影嗎?

        這又引起我比較當前有不少紀錄片放置到美術館空間中做策展放映的場合。幾個讓我印象相當深刻的紀錄片,(例如在美術館中某展放映排灣族紀錄片,一個是講好茶魯凱族,另外一個是某導演的創作,都是片段,前者好茶部落的紀錄片)。這個美術館經驗中的走動是觀看經驗成了片段,有待日後再找機會看完全部影像補足觀影經驗。當然此紀錄片看完與否取決於我,觀眾的取捨選擇。當下觀眾會因為她的觀看行動主體去選擇當下想要觀看的影像,而不只是在電影院中有限制的離場或不離場。

        時間軸的長短也成為美術館展演紀錄片的接受美學。十分鐘,超過二十分鐘都是太過自信的說故事時間。

        電影院和美術館是兩種不一樣的場所精神,也許就和這個沉浸觀看的時間的長短有關。是的,此時此刻我的思索主體是在美術館觀看實驗電影的主要典範架構來思考,而不是紀錄片,紀錄片的討論是在社會運動與後續議題炒作。也因為媒介上的不同,導演簡單回應我的一句話「一種氛圍」,這不是貶抑,我開始從原本敘事紀錄片的排他性假設退出,這其實是一種儀式感的創造。一種氛圍,電影導演很明白,影像經營時,氛圍也決定的基調色調語調觀感風格也影響了觀看者的心理與投射。

       當然紀錄片導演不是要創造一種氛圍,但是氛圍這個字眼如果放到更大的情境中,歷史氛圍,這決定了社會情境。氛圍,英文ouvre,社會環境的氛圍,例如時代言論自由是自由或者白色恐怖、經濟是否蕭條、是甚麼樣的社會屬性,對於電影導演來說這決定或影響說故事的tone


作品說明:區秀詒 Au Sow-Yee_克里斯計畫I:瑪利亞、錫礦、香料與虎
圖片來源:KdMoFA 關渡美術館_ 







敘事與反敘事:說了故事,或者只是一個圖像經典(iconic)


        偶然中看見英國泰德美術館用「敘事和anti-narrative反敘事」來寫繪畫,查了文學理論中敘事通常意指具有時間一致性的陳述,通常有情節plot。在文學戲劇中例如古典戲劇有三一律敘事結構,當代電影則發展有雙線敘事等不同說故事的時間軸。

        在不掉書袋的理解上理解敘事,那反敘事呢?為了方便理解,電影界的範例以高達的某電影,不僅是實驗電影的非敘事,而是「沒有情節」。如此思考,沒有情節的畫面,但是有具象的人物,如果用繪畫來理解,其實就像是寫實的繪畫,但是沒有情節,沒有故事。用想像的沒有視覺範例好像無法具體,甚至想起來就是很困難的一種創作。

        反過來思考,寫實繪畫一定要有故事有敘事有情節嗎?

        有故事是古典主義繪畫聖經故事、用典的傳統,那風景畫與靜物畫呢?一種沒有情節的風景畫合乎陳述嗎?無法對號入座的風景畫,或者說影像?聽起來似乎是很難的事情。哈哈,尤其是對於觀看的人來說,無話可說,不知如何表達,只有空的意境或者看不懂,沒有訊息。

       來現代主義後的平面化過程裡,還有敘事功能變成聖像。譬如說Picasso等人取消了敘事,描述、說故事,代替的是立體派的圖像實驗。從敘事到icon這就是我們熟知的現代主義,而年輕時的我是多麼喜愛這些圖像實驗,這些「取消敘事的圖像實驗」。

        在這想理解視覺觀看,沒有敘事與反敘事是同一件事嗎?

        在更多的理解甚至要與晚近counternarrative一種抗議強權敘事抵抗文化,理解區秀的「反敘事嫌疑」突然有了可以加油添醋的材料。我如果今天在討論馬來西亞的藝術創作時從敘事裡來挑骨頭?但是事實上更應該是從理解文本來重新拼湊敘事:小說虛構的馬共文學,鋪陳了除了地圖或者政治圖像上缺乏的細微,而紀錄片影像則提供了文本,更多的資料去鋪陳歷史與想像。

        這其實是我在2019年夏天高雄美術館來自日本森美術館策展的太陽雨策展中,看區秀的視覺裝置、黃海昌的電影藝術作品,所感受與所啟發的真實與虛構的歷史真實。再透過馬華小說,例如今年(2020)才獲聯合報大獎張貴興的小說<<野豬渡河>>,而廖克發的紀錄片<<還有一些樹>>在討論馬來西亞華人與馬來人的歷史事件與正義時,一切這些圍繞著馬來西亞的敘事給予我重要的啟發:影像image的敘事和文字text的敘事,就像是真實與虛構的交互作用。

        我並非說影像為真,文字為虛構,而是透過建構視覺成立時候,圖像加上文字就像是一種魔法。只有圖像時是想像的劇情,加上文字敘述則彷彿真實。只有文字的文學,如今有了視覺藝術的圖像無論是圖像動態還是靜態,都讓所指的馬來西亞這個異國成立起來,不再只是想像的異邦。

        我對於馬來西亞不同的藝術創作的敘事有一個重要回響,那便是我很想知道這些不同文類的創作之間的比較會是甚麼?似乎做為觀眾的我在比較哪一種敘事是接近歷史真實,而不是藝術性高低,這是身為觀眾的提問。但是我知道這樣的粗糙對於創作者來說比較並沒有積極的建設性。尤其是在紀錄片近來場域中可見提出「敘事紀錄片」,來區分非敘事紀錄片,這便隱藏了一個主流,一種排他的主流這就是紀錄片的社會運動性格的積極性。紀錄片的主體在當代是社會運動性格。

        然而隱藏在這個粗糙比較之提問的背後,沒有現場提出來討論的但是卻值得思索的其實是:「我」作為一個台灣人為什麼要去理解馬來西亞?而,族群議題下,碰觸的原住民議題、正義、樹木濫伐、言論自由等,似乎要丟去正在組成熱死人聯盟的國際人道救援組織、人權組織、綠十字來進行社會改革與倡議等行動才有解決的意義,但是在行動之前的「理解」,視覺藝術似乎就是扮演這樣的視覺溝通。我在這裡有點像是說,純藝術場域的馬來西亞反敘事的視覺裝置,吸引了觀眾繼續想理解馬來西亞,或者廣泛地說,視覺上的遠方、陌生的異邦。


        敘事紀錄片才有社會運動的溝通性嗎?不,身為觀眾的我的抽絲剝繭想要理解馬來西亞這一個;"彷彿是(as if)虛構"的國家想像這個概念上就是一種社會溝通,而這個社會個體的行動的起點是來自美術館的視覺裝置,那些紀錄片主流運動者所謂的「非敘事」、「實驗影像」的藝術性較高的實驗紀錄片所創造的。思緒至此,這樣子我更能夠恍然大悟,為什麼我深深著迷區秀的作品,因為那影像的構築,幾乎、真的就是一個charm


        如果,思索是否合乎敘事或者是反敘事似乎是有些傻B的議題。那麼,一個關乎馬來西亞的視覺策展似乎是更具有可能性,尤其是在東南亞專題成為各人文文化學科主要政策的社會氛圍下,呼應歷史性,南臺灣在1897年羅發號沉船事件,那個具有爭議性的美國軍官周旋於廈門、台南、斯卡羅、日本之間的年代。甚至要把座標往前時間挪移到200年前的大航海時代。也就是<<梅特爾的帽子>>一書的歷史學者所描繪的十七世紀全球化時代的東南亞(注1)。

        馬來西亞不應是一個國家,就寫作東南亞高地的zomia無政府社會人類學家提出的論點來說,以該書研究者他的歷史與田野經驗,馬來西亞的海洋國王們買賣奴隸之間的群島鏈,似乎也是以奴隸買賣逃跑當作指標來看的無政府狀態國家。無政府治理只有霸強佔地為王。


        巴達維亞城,一個依稀活在歷史中的名稱,或者說香料群島,這些都是位在馬來西亞島中的點。如果用維梅爾的帽子中維梅爾所畫的地圖,將土地與海洋顛倒,馬來西亞就是圍繞著海洋的島群所組成,沒有任何一座島是孤立的。而理解馬來西亞的時代性也與台灣歷史對於「斯卡羅」的被重新理解,這些上溯到十七世紀的國王邦。如此來理解馬來西亞,尤其是使用found footage的手法時,建立歷史感或者偽造歷史的虛構感同時存在。


<<維梅爾的帽子>>英文版書封,作者卜正民討論到維梅爾1657年的畫作Officer and Laughing Girl
圖片來源:wiki

                

        廖克發的敘事,在座談時,導演特地提及這個表現技術的手法,他其實有刻意經營一個矛盾、反傳統敘事中的正反雙方邏輯(筆者描述),也就是以五一三事件為例,歷史中不義事件不能只能簡化為馬來人與華人雙方的衝突,在事件中也有華人與華人之間的衝突。也就是在非法治時期,無政府情況下,衝突是不分族群的。

        導演的自白也讓我肯定確認這個紀錄片敘事結構的精緻,在現場可以感受到導演自豪的神情。found footage這些歷史資料片影像的使用,會看見過去大英殖民虛構歷史包裝殖民主義的痕跡,真實性的討論就會另開一個議題。而這也就是區秀近期作品中用真實歷史人物製作紀錄片裝置。而建構式的影片則充滿縫接(sutre)的虛構性。


(馬來西亞的組合,彷彿是一個同時擁有印度裔、華人、馬來人,以及被忽視的原住民多種族的真實國家,但是卻又弔詭的充滿了建構式的小說豐富性,我們在視覺景觀社會裡,發現華人藝術家會用魔幻寫實、虛幻、虛構等同義詞來建構的文本來描述此一陌生的國家共同體。我大學念的是人類學,尤其是在放牛吃草的文化田野我曾經在導師鼓勵下要討論紀錄片的真實性,但是由於這個議題太古典與爭議超乎我的能力而放棄。)


歷史與真實性


       authenticity用在這個情境,也就是「真的假的?」。紀錄片的真實是真的嗎?尤其爾後又曾經有一參與國際影像團隊的紀錄片策展。「再現真實」,成了紀錄片長久以來的古典話題。區秀怡的創作就是在這個雙重弔詭下,使用真實人物來做重現,真的像假的一般的情境國家。詩比歷史更真實的前提下,荒唐的人性慘劇或者歷史殖民下的詭麗傳奇,甚至是馬共的理想國際。國族,就跟南十字星一樣,也是一種在地符號而不是跨國統一規格。


        在書寫的混亂中我發現自己到達了一個境地,原來這是與真實與虛構有關的哲學議題,已經不再是形式上的美學議題。當然也不是原來言論自由的運動影像或者是歷史事件的轉型正義的議題,而牽涉到紀錄片的真實性議題。也就是說當我們將目光投向馬來西亞,我們如何敘事這不僅是文學性的,也是歷史敘事的,當然也是視覺藝術層面的。更別說是當代區域政治中的敘事。


        很後來的後來,當我重新在觀看這個觀看後的思路時,我才知道,原來在視覺藝術創作中,去思考歷史性時,我們就必須涉及歷史學「歷時性」與「共時性」的基本概念。而當我們扯到政治學中的族群、認同、建構與理解他者時,共時性的當下的世界地球村,如何意識到歷時,那其實也是一種人類的一種萬幸,我們已經抵達想像的共同體,如同踏上月球卻又折返地球的後現代性之中,這個旅程從來不是直線的。


後記


        透過歷時與共時的歷史概念工具回過頭來分析兩種視覺敘事:一種是紀錄片的沉浸式觀看,在紀錄片導演剪接的線性時間中,或許蒙太奇了許多共時的歷史片斷,但是仍是在現實時間的線性時間電影藝術中走完紀錄片的敘事線,一般在敘事電影中稱故事線。但是這個故事線可能是可以共時結構呈現的。而實驗藝術家區秀詒的影像裝置就是將這個線性時間的共時結構放置到景框之外,將每個可能的frame,用放在劇場上的mise en scene,將藝術性的場面調度從景框內放置到景框外,而將電影中的「劇場性」、「場面調度」做了一個放置到景框外的視覺裝飾的高度表演。廖克發導演很直覺與現場回答我的問題,認為區秀她創造經營是「氛圍」。而這也是敘事電影與非敘事電影開始被區分起來的一種當代文化氛圍。


        這簡單的氛圍概念卻讓我借題發揮了起來,不僅在歷史性的歷時與共時概念下發展,更可拉到我過去對於實驗影像的古典命題:實驗影像在電影院放映與美術館放映的差異,就是空間的氛圍。一個作品成了一個放置在美術館氛圍的物件,換句話說美術館空間的場所精神不正是,就是營造個個物件成為共時氛圍中的一件作品,就像是在更大歷史共時空間中的每一個文化個體。而這就是這個時代的氛圍,就像是此時此刻我們站在台灣的文化空間來理解馬來西亞的一個文化歷史物件,無論是一個文化物件或者是一個藝術作品,整個時代後現代情境就是一個共時性空間,濃縮在一個美術館中,或者放置到網絡空間中的媒體視景中。

        這就是我在後續不斷地試圖去理解區秀的作品所帶給我的文化衝擊,一種身為亞洲媒體視覺處境中,原來她可以被理解為一個抽象的共時空間,尤其在我參考了幾本小說、論述、藝術史或者是人類學民族誌等不同的歷史文化敘事之後。

        而這樣的廣義地歷史性思考之後,無論是歷時與共時,在敘事之後,我們透過電影的反敘事,更準確地說是藝術視覺影像裝置的反敘事,一種近乎(或許可以稱之為)歷史詩性的曖昧語言,歷史性的拉遠借用歷史學家所稱呼的史詩、吟唱詩人所想要傳達的政治歷史敘事,卻因為種種限制,例如史料的真偽、記憶口述的失真、政治言論自由等的限制,而有了所謂的藝術性,怎樣的藝術性呢?我指的是一種假的比真得更真實,或者真的比假的更虛構的各種逆命題,或者是弔詭、悖論這種真實與虛構的敘事命題漩渦之中,這種漩渦猶如考古中的神祕漩渦文所表達的藝術性如果用紀錄片的政治性來理解,其實是人性中殘忍的逼真,而就是這種傳真的不忍卒睹,我們只好用迂迴的敘事來轉注假借借代指事會意,猶如東方語言中的藝術性。也許用虛構來理解會比較接近這種不直接,甚至是隱語、潛文本、隱藏的歷史、不能揭開的秘密。在我們的討論裏他高度藝術化成為反敘事,或者是一種共時空間下的真實與虛構的藝術性。然而,反敘事也是一種敘事。也因此當政治與哲學混入藝術時,這就不是單一命題的正確性,而「命題」我們可以改成視角、或者觀點。


後後記:

        我將題目改成「軟土深掘」,關鍵概念如下:這篇偏離了作品無論是大文本或是小文本定義,而是討論我一直懸念的實驗影像的所作所為與展示空間的議題概念。如果音樂有所謂的概念,藝術評論或許也應該有一種空間是屬於概念。(不再是藝評而是一瓶養樂多)

        美術館空間不僅是做為論述空間,以實驗影像為例,也是共時空間的同時呈現的美學,這與電影院中歷時空間的敘述是不一樣的空間美學。此外,如果以沉浸式來討論時,必須是在傳統黑盒子空間下來與新興干涉式展演方式作一比較時才有意義,例如黑盒子劇場與環境劇場。最後則認為「反敘事」這個概念是重新討論實驗影像較適當的概念工具,尤其是要在適當的脈絡裡討論,因為無論anti or couter都有不同的使用脈絡,不單一化或普遍化來理解。最後,僅以業餘者姿態來側面思考,希望拋磚引玉吸引更多致力於此專題者的繼續勞作。



注1: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430729


2020年4月3日 星期五

心臟與圖騰:宜德思.盧信(Idas Losin)的魔幻寫實



攝影:Artemisia /via cellphone, sorry vaguely

魔幻寫實畫面的吸引力


身為太魯閣族的宜德思˙盧信,在台北學學文創展覽空間與另外一位藝術家對話的畫展提醒我們:八十到九十年代的台灣魔幻寫實繪畫有了新的旗手,而且是祖先血液中有著豐富魔幻寫實語彙的原住民女性藝術家。

她的圖像強烈,學院訓練紥實,作品沒有族群認同在藝術表現上框架與侷限性,反而在學院訓練下善用文化成為靈感養分,但是仍然保有族群主體性。

是否來自原住民的藝術將成為驅動前衛藝術前進的可能來源?

攝影:Artemisia /via cellphone, sorry vaguely


鳥類圖騰與神話中的占卜鳥


乍看之下,超現實主義的世界圖騰與元素會湧上藝術批評者腦中的清單,尤其是藝術家自畫像的線條與筆觸讓人聯想到憂鬱的Frieda Khalo
攝影:Artemisia /via cellphone, sorry vaguely


在男孩手部變形成鳥類的畫面,變形與轉化也是一個重要的元素。西方超現實主義歷史中還有擅長使用煉金術符號意像的法羅(Remedio Varo)與卡靈頓(Leonora Carrington),尤其是法羅的超現實繪畫也常常將鳥類畫入畫面中,戰間期移民到墨西哥的藝術家有一幅知名的作品《鳥的創造》(The Creation of Birds)就挪用了煉金術符號,煉金術中的鳥類符號具有轉化的意義。當女性與無意識連結力量,在充滿夢境與超寫實鋪陳的畫面中,提供我們探詢宇宙意識與神話想像的空間。

                            Creation of the Birds, Remedios Varo, c 1957
https://uploads6.wikiart.org/images/remedios-varo/creation-of-the-birds.jpg!Large.jpg

無論是泰雅族或者是太魯閣族,神話中都有占卜鳥影響著族人的生活。在洪荒時代地面和天空很接近,火焰般的太陽把地上的作物都快要曬死了,人也快要活不下去了,只有西利克鳥Sisil自告奮勇冒著被太陽灼傷的危險,飛上天空,告訴太陽後的哈莫天神把天空拉高,解救了大家。從此以後,族人遇見重大事情聽取神鳥的聲音做決定,西利克鳥就成了占卜鳥。

神話場景的場面調度


在一張畫面平視遠山的幽森場景的右下角,藝術家將自己畫成頂著鳥面具彷彿從地面浮出只露出眼睛,而倒映藍天與鳥圖騰像是山中湖泊。這種局部物件劇場拼貼效果組成超現實魔幻感,就像是場面調度mise on scene,電影挪用劇場術語的場面調度,原義是將東西放到舞台上。
攝影:Artemisia /via cellphone, sorry vaguely

在藝術作品的畫面調度上,就成了詩感的物件效果。這樣的如畫效果在當代視覺經驗上,攝影中有擺拍,而在繪畫中就幾乎是藝術史常見的小物件。無論古典藝術中的象徵主義,現代主義後的靜物畫與超現實主義繪畫中和心理意識流有關的小物件,拼貼的場景所呈現的魔幻寫實,留給觀者無盡的想像空間。

把心臟奉獻出來,或是請你把心還給我?


攝影:Artemisia /via cellphone, sorry vaguely



除了鳥類與圖騰之外,心臟也是藝術家作品中不斷重複的母題。平面繪畫之外,並以傳統編織為媒介,用刺繡呈現的心臟,竟也是泰雅族刺青的祖母臉孔。是一張充滿圖騰的臉。泰雅的圖騰就成了藝術家不斷回應祖靈召喚的元素。

純淨的另一面是刺青圖騰,心臟以傳統刺繡表現,並且心臟圖騰與祖母刺青的臉龐融為一體,這大概是我看過使用轉喻語言最慧詰的藝術作品之一,並堪稱最簡潔的托喻體。

攝影:Artemisia /via cellphone, sorry vaguely

身為太魯閣族,傳統女性在成年禮必須圖繪在臉上的圖騰印像,成為歷史印記,這種屬於過去傳統,Gaya賦予一位所謂傳統美德女子的禮讚不再適用於現代社會,這些顯明的圖騰似乎必須用藝術視覺的手段來記錄下來。

於是,一系列紀錄傳統圖騰的繪畫因此而被生產。在一件純白色系列的自畫像般的女體與傳統充滿華麗刺青的臉孔對比,在現代一位被社會價值所期待的出嫁新娘所謂的充滿純潔美好德性,與傳統只要是具有完善編織能力的泰雅太魯閣女孩,恰恰是西方新娘價值的白色無暇與太魯閣族Gaya規範裡待出嫁美德女子充滿傳統圖騰強烈對照。

攝影:Artemisia /via cellphone, sorry vaguely


視覺傳達的藝術家任務


傳統編織與圖騰所記錄的並不只是圖像,也具有敘事的紀錄,有的甚至是部落遷徙的故事,被記錄在傳統編織裡,編織是對於族群傳統是文化書寫。正是這樣的文字圖像的傳導語言功能,宜德思˙盧信也創作了類似西方蘇美人楔形文字泥板的作品,她想探討的是圖像與文字之間的關係。(注:描述的作品未拍照)
攝影:Artemisia /via cellphone, sorry vaguely



從圖騰、編織到文字,宜德思˙盧信以藝術家身分在傳達太魯閣族美好的文化傳統。南島語族中泰雅語系幾乎是最古老的語種,太魯閣族的Gaya音似西方大地女神蓋亞,所指是太魯閣族所稱呼的祖訓、規範與社會法律(注:有的系群稱gaga),透過這樣的Gaya與大自然合諧共存,尊重傳統領域,或許藝術家族群所稱呼的祖訓,也是大地之母蓋亞的定律。

(舊評寫於201410月,未發表)
後記:此為藝術家2014.10展覽於台北學學文空間

2020年1月17日 星期五

論述式的電影藝術:繁複與思考之間的相似性


短評/劉窗〈比特幣礦與少數民族田野錄音〉,2018,三頻道錄像
展於國美館亞洲雙年展來自山與海的異人

比特幣是甚麼?


    這是一個虛擬貨幣,一開始,我可能已經模組化對於任何採取這樣形式的紀錄片藝術片,混血的藝術片類型都要加以懷疑。在形式上這是將文本當作材料的剪接組合的論述。我有些著迷,像是對於新形式的著迷。尤其是把電線桿上的天線當作彈古琴的音畫分離卻又tune的剛剛好而喜歡不已。

    而其將虛擬貨幣與少數民族聲音採集的並列,一種完全不相干卻又加在一塊的處理感到好奇。這個差之毫釐的神來一筆他們的雷同性共質性是什麼?

聲音可以成為貨幣嗎?


    根據作者座談名稱附會,我想了很久。我喜歡這件讓人思考的影片。

    把聲音代換,看不見的波律=聲音,這問題意識非常類似我在某個時期的思考,有形之物金錢代表的價值是巫術嗎?我當時思考的是工作賺取的薪水透過現代金融交換ATM我們得到的是一筆帳戶內的數字,如果不轉換成=提取成現金,轉匯給其他人,其實都是看不見的數字紀錄,就像是巫術一樣。

複雜的多種文本剪接:從索拉力星到第三類接觸


    因為被我用簡化的理解就簡單地帶過了想要理解創作者的想法這件事。最簡單的也就是最複雜。我因此喜愛這個影片,還去展場看了兩次。


    有一種創作作品非常特殊,他們會邀約評論者有創作的衝動,這件作品即是其一。
    就像是塔可夫斯基的電影之於畢贛一樣。

    春天還未來,這件作品讓我種子抽芽的時間感提早到來,或者說延遲了二十年的影像創作欲重新復返。
    因為作品的技術不是在於媒體科技多麼翻新的門檻,這件作品的技術是在於文本編輯的縫接能力。這也是我曾經思考過的運用影片來作論述的可能,而且創作者使用的材料非常陽春,都是影片再加以剪輯配上文字,以及聲音,因此這樣的組織技巧也就是用腦的編輯能力高於美術技術的操作。


    剪接如此重要,這就是縫接理論。但是作品現場典型使用三一幕的畫面,就讓人必須嚴正思考電影藝術與錄像在現場部署時,敘事與影像思考的呈現問題。這就是觀眾接收的問題。
三格畫面,如同電影理論在說電影影像的蒙太奇如同象形文字,最基本的電影語言就是X+Y=Z。縫接剪接技巧那都是更複雜的技術了。
    但是,劉窗的作品不是使用影像的語言,而是更早期的圖文敘事,他其實是要探索聲音,波率,與看不見的他者。

    如果就兩個文本,塔可夫斯基的索拉力星以及七十年代第三類接觸,七十八十年代對於未來與科幻的想像電影,劉窗以相似性為基本聯想,他企圖把原始部落甚至是過去中國帝王對於樂器的史實紀錄來提出一種拼湊式的論述,那就是原始民族的巫術與非地外星文明的連結性。
    影像上的相似性最後也統計數據化如同波率上的數值。


    田野錄音與貨幣之間的共同性是什麼?一個是看不見的被記錄下來,一個是看的見的物件代表了看不見的金錢。但是還有一個變項,那就是使用者,貨幣的價值必須由使用者來賦予,聲音呢,聲音必須被聽見,這些聲音的紀錄與呈現,聲音/波率的使用、傳播、流通鍊,簡稱系統,與貨幣系統,嗯,這真是藝術家有趣的聯想呀~

剪接


   用一連串的聯想相似性依賴大量的文本知識來串連成論述一般的可以思考的電影美術。

    相似性,本片示範了影像語言中相似性其實具有規則,可參考李維史陀早期研究結構主義中的深層結構與淺層結構的,在書中<<面具的意義>>以民族誌中的詞彙查找出來的規則,透過分類與相似性,是原初的語言學。影像的語言也可以這樣玩嗎?這是我在思考的。


論述式的電影藝術:繁複與思考之間的相似性


    最後要下一個標題我選擇了上面這句。至於用字上用「繁複」取代原來要寫的「囉唆」,而用了繁複,卻又覺得其實「簡單」的很,甚至是技術上很low tech,關鍵是思考概念要爬梳過,就像是論述文章,引文與組織的功夫要花較多的精力在上面。寫到這裡,覺得有趣的東西被說的無聊了甚是惆悵。

2019年11月3日 星期日

精湛與瑕疵 : 從蘇孟賢《香•奈•兒Xiang Nai Er》與夏愛華《直到雨停》的漆藝工藝技術來論當代藝術中的工藝概念

工藝的位置




2019耿畫廊《香•奈•兒Xiang Nai Er》 蘇孟鴻 個展,以傳統定義為瑕疵的漆藝作為材質,裝飾藝術花紋,一張張以架上畵的裝飾版型掛在展場,作者稱之香奈兒,直喻藝術收藏的市場品牌現象,工匠中追求完美之外的瑕疵品,經過藝術市場機制成為品牌時,原來的瑕疵並不被注視,瑕疵可以被品牌包裝。
 


我對於藝術家使用漆藝的手法無感,也對於藝術市場的規矩無知。但是這個展覽卻啟發我重新論述手工藝與藝術兩者的動機。以及在當代藝術裡,我們是如何看待工藝這件事的?


新藝術史重寫與重建

我以一張現實中的老物照片,以及美術史中的繪畫來做一種並置。筆者在日式食堂所見的老桌上的傳統工藝「螺鈿」,上面有著因為時間悠久與未妥善保存等多重因素造成桌面有著刮痕肌理。如此現實中的工藝,放置到了現代展場中就成了「當代藝術」,這樣的邏輯或者說當代藝術的觀念手法,是論述的勝利,還是藝術的怠速?我稱之怠速,是明明已經停滯,卻還能能夠繼續前進之取巧與安全。

圖片說明:古董桌上的螺鈿,筆者拍攝於雲林斗六南方大崙之日野食堂。

這樣的歷史感,其實就是班雅明的廢墟,或者是那一代人在哀悼的寓言。被拿來說事,卻須婉轉而無法情緒崩潰,像是讀書人的無用感,只能借用歷史來憑弔,哀傷,哀傷個甚麼呢?以這個物件的脈絡,我們能夠拿來哀傷的,是真正的藝術已經快要消失了,真正的藝術工藝被當作古物審美被餐廳年輕夫妻收留在小店中繼續在實用的生活脈絡中使用,而還在等候重新梳洗與重建的藝術史中的螺鈿工藝,上一個世紀中的新女性藝術家陳進用直觀的審美,描繪入她的膠彩世界中保存著。

圖片說明:陳進/香蘭/膠彩動物膠、彩料、絹布/89 × 81cm/1968/高美館典藏


八十時代獨領風騷的崇洋媚外西化氛圍中,陳進的膠彩畫之描繪或許還被譏諷為閨秀,如今錯開個時代感,重新觀看,我們卻要感激還好有一個直觀審美的閨秀女性藝術家幫我們紀錄了那個時代的美感,記錄了快要消失的螺鈿工藝,是如何放置在生活脈絡中,而不是成為博物館中的物件,或者是骨董店中的物品,成為死去的脫離生活脈絡的考古之物,用一個更普遍流行的字眼,成為檔案

成為檔案?這是藝術品的最終命運嗎?

在現代主義時期,尤其是台灣所在的東方,傳統工藝與現代藝術,猶如新與舊,工藝的定義是作者沒有名字,不落款,我們只知稱呼其民間藝術民藝等稱呼。
在追求現代主義的價值之後,例如社會中的現代性,是福特主義中追求效率的量化與價格,價格與品質的工業產品時代之後,工藝經過現代主義的福特主義沖刷之後而沒落,手工藝幾乎被工業產品取代卻又因為藝術品質而重新被珍視,以一種藝術的手工藝價值被重新注視,是的,注視,我們必須重新提起這個字眼,是注視,一種復古,一種懷舊先行的主義在台灣藝術歷史中早已經走過,那是伴隨台灣新寫實主義的風景寫真。



懷舊鄉愁的來源


懷舊?為何懷舊?在還沒有開始處理自己土地的歷史的年代裡,我在十年前處理碩論時就懷舊相關的復古、仿古等議題來處理九十年代的藝術。懷舊與仿古的確是藝術史中可以檢視的關鍵字。
那時候,我粗略地就現象裡來探勘,一種東方內在觀照的圖式,文人畫復辟重返的想像。但是復辟這個字眼是危險的,這是老舊勢力右派的文藝復興。我承認我的歷史觀斷裂,我成長在崇洋媚外一昧接受西方知識的年代。七十年代是這個斷層之所在。而懷舊恰恰是在台灣美術歷史裡生長在七十年代,重新面對歷史,我們在念美學時必然處理一個面向是動機,鄉土寫實運動的出現是社會的,是因為1971年台灣被迫退出聯合國,中美斷交,接二連三的國際失去盟友,台灣知識分子開始起了自覺,而美術界是領航員、旗手,即使在戰後六十年代的白色恐怖之後。席德進大量接觸台灣鄉土民間藝術的攝影與資料,留在出版裡與當時雄獅美術的文字紀錄裡,還有攝影。


2016年,在蕭壠文化園區「近未來的交陪」之「對視」系列,重拍當時跟著席德進跑過的幾個彰化鹿港南部廟宇。2018年國美館野根莖「再序席德進幻燈沙龍」展覽,同樣再次以重現這個手法來重現四十年前與席德進拍攝廟宇的經驗。

 林柏樑在七十年代跟著席德進到處去記錄台灣民間藝術,用現在的字眼是跑田野,野根莖的展覽中以當時紀錄的台南學甲慈濟宮交趾陶名家葉王的神聖作品展出。我稱之神聖作品的原因不僅是因為知名交趾陶藝術家葉王的工藝造型真的是神乎其技,更是因為在「野根莖─2018台灣美術雙年展」這樣的論述場域中重新觀看,更凸顯了葉王傳奇技術之神聖。而更重要的是無論是近未來的交陪中對於民間信仰與工藝之田野與挖掘,並且將之重新置放在當代藝術的論述場域裡,尤其是林柏樑的對視與再席德進與葉王,在具有多重層次的脈絡重現之中,更是讓我們在近乎兩個二十年之後,重新在當代藝術裡來關注台灣的傳統工藝。

  我們在場所精神與場域論述下自然而然也會認為使用藝術家來稱呼葉王是很順理成章與合理的事情,因為我們,無論是林柏樑、席德進或者是策展人鞏卓軍,我們應當是試圖在藝術場域與論述脈絡裡向葉王致敬,但是在這樣的作品中我們也讀出一個具有歷史層次的脈絡,林柏樑不僅是在向葉王致敬,也是在向他自己的師傅席德進致敬,而這也是在工藝中很重視的師徒情感。



傅科說的好,作者是時代論述出來的。我們如此將重新定義與定位葉王不僅是一位藝匠(artisan),或者是工藝師(craftman),我們透過雙年展場域以及七十、八十年代的重要藝術雜誌作為藝術鑑賞機制的一環,整個建構起來的社會論述來定位他,葉王是一位藝術家,而且是神乎其技的藝術家。在這裡工藝的藝術性是精湛的工藝技術,這是符應原本西方藝術art的本義的。
但是,我們重新觀看的動機又是甚麼呢?



當代藝術中的工藝性,有這個概念嗎?




2019 夏天我在月臨畫廊躲雨時,正巧就是躲雨看這一檔名之為「直到雨停」的展覽,我矯情地想要用榮格的同時性或者說一般所謂的巧合來解釋這場雨。這是我喜歡的作品,作品剛好直指了我現在所關心的當代藝術中的工藝性議題。
夏愛華從台灣藝術大學畢業後到沖繩藝術大學念碩士,學習的是所謂的「脫活乾漆」技法,又有此技法即源自中國之「夾苧造像」之說,白話一點地來理解是佛像的漆藝技法。
值得注意的是夏愛華的架上畫的複合媒材作品,與精靈戰士造型的雕塑,使用的媒材是少見的木頭材質之外,在使用生漆、金箔等,上述傳統佛像鑲嵌金屬材質的工藝技術來製作。



夏愛華/妖精湖 生漆、金箔、岩彩、松木拼板 H120xW240xD5 2017/photo credit月臨畫廊


夏愛華具有靈性的作品中嶄露的靈性與工藝性,在當代藝術中是非常殊勝的。尤其銅鑲嵌在木頭之中的技巧,或者漆灌入先嵌入銅的作品材質,這種可上溯到千年以上歷史的青銅器流金、鑲嵌的技巧,在簡樸木頭與靈性精靈造型的作品中,卻可以成為精緻的「結界」。藝術的本義就是技術,精湛的技術。在當代藝術見到使用具有職人精神的技藝被藝術家採用與納入作品中,讓人耳目一新之外,當代藝術作品的這種包含的精神使之更精緻的精神,而不是傳統工藝與當代藝術二元對立與排除的態度。






夏愛華/光之守護者—柔軟的堅持
圖片來源:月臨畫廊





夏愛華作品中透著靈性的氣質,例如被命名為戰士的浣熊或者穿山甲造型的雕塑,或者結界、光等玄妙意境名稱之神秘森林場景,充滿森林原始靈性世界的氣質,讓作品也習染了日本神道信仰的萬物皆有靈的傳奇色彩。這樣靈性的色彩與造型或許與當代萌派、扁平化的造型偶塑像之流行是合拍的,但是這樣透著靈性的氣質,總是讓我跨時代連結到日治時期東洋畫的命運。

日治時期的東洋畫也就是膠彩畫,因為材質的特殊性而透著乾淨、輕靈的色彩。色彩之處理總是讓觀者感受到彷彿具有特殊的光照。我們可以在台展三少年的作品中見到這樣的乾淨光亮的氣氛,但是政治正確上這些都是「東洋畫」。時代的論述,框架與書寫了作者及其作品。






圖片說明:潘麗水,《 畫具》,1929,絹本膠彩,71×100cm。(圖片來源待確認)



過去政治化排除異己的正統之爭,已經造成台灣藝術史上幾次的歷史斷裂,例如膠彩畫、版畫這兩種具有正統與政治正確的白色陰影的類型,台灣藝術史其實非常政治化。自主的藝術無法在這樣的官樣文化裡卡位,或者中性的稱之為佔有位置,他們往往必須自動消音或者成為永恆的泡沫,直到後來者重新挖掘考古或者利用之,繼續在另外一個時代裡之藝術機制裡再去佔有位置。這是藝術品成為檔案的危險,成為他人論述的證據或者說繼續成為時代權力論述的收藏品。
檔案,這是多麼失去主體性的字眼。藝術品不能只是檔案,藝術品有其作者創作的主體,時代,脈絡以及故事,他如果只是被書寫論述使用當作插圖,那不能說是被書寫者的悲哀,是書寫的權力企圖究竟是落在何處的歷史主體大哉問。

像是潘麗水這位門神繪製而在台灣寺廟藝術裡赫赫有名的工藝師,他師承龐大,十八歲時在日治時期即以1929年這幅膠彩畫《畫具》入選台展第五回,潘麗水也曾與台展三少年嘉義人士的林玉山,成立畫會。我們要界定他是工藝師或者藝術家不僅是學術圈論文中的定義與範圍,而是藝術圈的論述認定問題,而這個藝術圈,是西方價值與評審團,還是台灣主體呢?

今天,如果「我」作為一個台灣人,我提出認定,潘麗水與葉王兩位都是台灣神乎其技的藝術家,而不僅是工藝師,我的話語權力與權威又將來自哪裡呢?
論述重點應當不是我是誰,而是我提出了什麼是他們值得被重視為藝術家的理由。我想這就是傅柯在重新論述作者與論述時的態度。


包容與納入的態度

我最近跟上政策潮流也開始思想「重建台灣藝術史」議題時,自我整理出兩個概念,其一是藝評書寫其實是在建立基礎DATA,平台的資料檔案性必須在新媒體時代重新確立。另一個便是重新去面對日治時期與戰後國府時期,關於包含與排除的態度。過去殖民政府與極權政府都是用排除法來統治,並非中性態度的治理。重建台灣藝術史時,就要去重新認識這個時代價值,以排除的政治態度所建立的評審制度。不僅是戰後的藝術,也包括了日治時期的藝術。


台灣戰後藝術歷史中出現的排除的方法態度背後是焦慮的佔有欲。權力佔有慾的中心價值是鏟除異己的排除法,是無法共有與分享的。這樣的思想通常是寡頭集權的權力佔有,公民社會講求民主公開與分享,可以分享的公共性。當藝術不是權力的裝飾品與象徵時,藝術屬於公民社會的美學,這樣的審美在進程中,資本開始在私人與公共空間之間游移,而弔詭的是越暴露在公共空間並獲取越多公開、公共價值認可的藝術品,將累積越多的資本額度。

工藝性在藝術機制的運作與資本主義邏輯的角力

當我們重新審視排除與納入這個二元論的概念時,不僅是指對於財產私有化的態度,而是對於社會價值概念的操作。前者具體的物,後者是抽象的概念,我們在資本主義情境中,對於具體的物與物所指涉的抽象情感,我們真的能夠清晰分辨這兩者嗎?這似乎是我在當代藝術中討論工藝性時,更進一層次的思索了。
那是資本主義的物件佔有欲與非物性的抽象價值意義。或許我們對於工藝技巧也是因為這個物性的區分而被貶低,也就是當代藝術中的觀念藝術傾向,導致物性與工藝意義的被矮化。「觀念」藝術家與「技術」藝匠被時代價值區分與混淆了。行文至此,赫然發現「觀念藝術家」是最投機的藝術生意。又或者,觀念藝術家走的路與資本投資者同路?以觀念、資金出資,而藝術勞動者僅是執行者?還是說,藝術與文化工業應該有一個可以分辨的機制?


所以當我們談論藝術與工藝時,在藝術史的層次,我們是在問「誰是作者」?可是在文化工業的層次,我們不僅是在問「誰是作者」,而是「誰是品牌權益人」?
當代的傳統工藝並非沒有作者論,很多工藝師開始在成品落款,或者留下公司字號的落印,即使是門神彩繪也有畫師留下簽名的作風。工藝不再是沒有落款或者沒有作者的工藝品。作者與品牌權益人的爭論在當代其實就是所謂的法律授權之爭。大象坐在地上的作者告訴我們,一張不平等的法律,將他排除在受益人之外,他雖然是作者,卻不是受益人,這就是極端資本主義對待當代文化(藝術)工業的操作手法。
原來,政治的排除態度為資本主義的占有所有權鋪了路,甚至資本主義的所有權是與極權同路的。極右與極左都接收了他們,佔有一切,無論是以什麼法源當作合理性來合法化了他們的權益,那個被佔有的可以是物,可以是藝術品,但是,不應該是大寫的藝術。

藝術原來是技術...

我們可以在討論工藝性時回到藝術這個字源嗎?西方指的是技術,是物的技術或者觀念的技術,後者其實就是狡辯的修辭學,可以是政治術的修辭。重建台灣藝術史時,是不是也應該用更多的面向來討論傳統工藝與當代藝術的工藝性?
走筆至此,都是老議題我便將文章擱置不管,後來透過幾個當代西方文化概念的討論我才能夠再回來繼續討論。
後結構理論方法討論中,Rosalind Krauss提出後媒材性(post medium) 這個定義將用媒材來區分的類型學已經打翻。也就是在觀念藝術出現之後,有些無法用材質分類的當代藝術提醒我們回來看,新舊傳統是如何被區分的歷史分水嶺。在藝術史的線路來查找,也就是現代性、現代主義之後,我們發展迄今的藝術史狀態。以台灣為例子,卻又必須回到日治時期來查找,我使用查找這個字眼,便是用一種接近歷史偵探的檢驗來整理自我的歷史。
現代性,原來我們自文化理論中談論現代性是有這個現實的需要。即,文化工業中區分了手工藝,對於我們藝術生活的影響究竟如何,在當代,如果我們興起手工藝文藝復興的潮流,我們必須要面對這個爭議,也就是作者論的爭議。
以一個讀書人的重新讀書,文化資產工藝領域要如何討論這個手工藝作者論的爭議,可以好好切入的是傅柯提示的作者論,也就是說論述是被更大的結構論述出來的,不是取徑市場,法蘭克福學派的文化工業,也不是Bourdieu文化場域而已。一切 都將回到authenticity 的認定。還有aura的認定。真的很讚。彷彿有說不出的光,指的應該是回到技術或者說抽象的觀念的技術。( 應該有新鮮的論述可以討論吧)所以套句我大學最後一年念藝術人類學念的文章,那個英國佬Alfred Gell說的繞口令,究竟是技術的巫術,還是巫術的技術這個祕訣吧。






其他可發展概念:
可靠的,真實的
藝術的真偽
歷史廢墟/歷史感
artisans
craftman










2019年10月21日 星期一

[筆記]:誰管誰說的,是說了什麼比較重要

Michael Foucault
1969 “What is an Author”, in The Art of Art History: A Critical Anthology. Donald Preziosi ed.,Oxford and N.Y.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8.pp299-314.


Michael Foucault在論作者之消失,主旨是指出論述取代作者。傅科先提出批評與作品的關係,他認為,批評的任務不是去重新建立作品與作者的緊密關係,或是透過作品重新建立作者的思想與經驗,而是要研究作品的結構的內在關係。(301)對傳統書寫的概念之下的作者定義。他提出「先驗的無名者」以超越經驗論的作者特質。經驗論的作者,如果歷史是為了不要遺忘,書寫的宗教層面意義是將宗教超驗的隱藏意義與重新轉介出來。這種書寫的概念給予作者一個先驗的優越位置。在馬拉美之後作者之消失史我們要將傳統19世紀的延續與解放延續的作品架構兩者區分開來。作者已死的概念留下一個空無的空間。(302-3
作者的名字(the name of the author)其實就是the proper name (好名聲?)的概念。
傅科認為傳統作者功能具有四種:
  1. 作為挪用的客體。也就是說寫作是特殊形式的財產,作者是其擁有者。原本論述不是一種可被佔有的客體,而是行動(action),寫作原來是一種要干犯風險的姿態(gesture),直到寫作陷入社會秩序定義出的價值與交換圈,透過系統與論述的實踐,寫作的危險被整合成財產。(305
  2. 作者功能不是永久有效運作,也不是普世皆然的。中世紀時作者的名字不重要,作者通常是無名者。真確性不需要個人/作者來確立。這是和時代有關的。此外,時代的論述有時是風格(style),他研究對象是時代社會背景與環境,有時是類型(genre)其研究的對象是典範norm
  3. 作者不是自動地由一個簡單的論述來表彰出來的/來建構的,而是為了建構一個理性實體(我們稱之為作者),而複雜操作出來的,我們所謂的個體、作者其實只是他們的投射。這複雜的操作就是時代與其論述。307
(這裡非常傅科,知識即權力,真實的建構實體是權力的機制操作也就是說所謂的真實是權力論述建構出來的。而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真實)
  1. 最明顯也最重要的是,作者與合法的機制系統緊密相關。傅科的作者定義是窄義的,凡是具有合法特徵的文本生產者,即稱作者。作者不僅是一個人生產一件文本、書或是作品而已,而是指像是理論、傳統與規訊教條的作者,他們會再產生更多的作者與文本。換言之,作者佔有跨論述的位置。(309)換句話說,有作者的概念的歷史,就跟文明(civilization)一樣古老。這種類型的的作者是「傳統論述的繼承者」。作者能假設的社會關係的不同形式是論述特質(313)故須有論述的歷史分析。

主體不再被視為有創造力的角色,而應當將主體視為具有可變異與複雜的論述。()
所以回到傅科以Brecht:「誰管是誰在說話」,而應是不管誰在說話,他「說了什麼」。



[筆記]:表達說

文本與語言、表達


Christie and Orton在“ Writing on a Text of the Life”一文中從整理葛林柏格以來的表達理論中對於藝術家表達的論述整理出一個藝評翻譯詮釋和藝術家生平傳記的問題。以解構主義的文本性來代替歷史性的討論,認為意義是由文本所決定,而不是意義決定文本,一個藝術家也是在這樣的文本中被生產出來的。在這樣的討論中,藝評中的藝術家生平描述成為文本生產過程中的意指鏈的指符。藝術家名字成為不同文本中的指符鏈所組合的一個代名詞(proper name),其所指依照不同文本所組合而成不同的意義1。藝術史中所認定的藝術家傳記已經不再具有決定意義,而是將意義交由文本性。換句話說,藝評的位置成為其中一個文本性,現代主義以來的表達概念,已經不再是概念,而是當代藝術批評中的客體。
這就引發了我對於表達一辭的思考,我們是如何看待藝術作品”表達”這個問題?尤其當羅蘭巴特認為應該用文本代替作品的概念之後,作者權威喪失之際,藝術家的表達已經不再是重點,那藝術作品的表達又應該是什麼?



現代主義以來由葛林伯格將康德視為第一個現代主義者的藝術思路,而將藝術史的書寫置入自主化的創作表達之中。談論表達時,我們也將主體性的思考放在藝術創作者的作者中心來看時,表達理論也圍繞在作者中心來討論。在Dabney Townsend的美學思考中,如果將主體放在作者時的討論時,可以有作者意圖(intention)、啟發靈感式(inspiration)、原創性(originnality)三個面向來談藝術作者與藝術品的問題2作者中心的討論集中在表達理論的範疇中,也將創作即表達、藝術即自主性放到傳統化的途徑上。

我們是以審美價值美學式愉悅問題參雜入作者創作表達性時,傳統康德以來所提出的無目的美學式愉悅和表達的問題就有了矛盾,當代藝術作品中,那些無法用無利益的、無目的的、純粹沉思靜心作用的理論解釋時,就必須尋找另外一種途徑來解釋作品的例外,尤其是在觀念藝術以來的理論問題化的處理上。


美學式愉悅的定義只作用在現代主義藝術,在抽象表現主義之後,在極限主義裡到達了極端,也就是無目的性的極端,也因此將無利益逆轉為商品化的功能。從這個面向來看當代藝術中的愉悅問題,會發現其中一個特質便是”無利益”與藝術自主性面向的討論是否失效?而作者企圖與表達的面向也因此被突顯出來。這種美學愉悅的討論之矛盾,也逆轉為反思現代性的討論,如Foster援用精神分析語彙”缺乏”(loss)指出”歷史感的失落”來討論作者表達謬誤

Hal Foster在”The Expressive Fallacy”一文中處理了這個表達理論上的謬誤時,他對於德國新表現主義的表達是一種反動,以回歸平面來表達歷史感的失落。德國新表達主義的抽象畫的問題不能用重回表現主義或者復古來思考表達性,他將”表達”視為普遍化的藝術特質,並以幾個當代藝術如Sindy Sherman的攝影扮裝為例,認為表達是一種語言,藝術作品中的語言特質是需要被翻譯的。表達一辭不再是傳統表現主義的藝術自主性強調藝術家主體情感,而是一種語言,是具有立即性的語言,但是也是需要轉譯的語言。以這個論點來論,他將新表達主義的創作翻譯為為「現代性下的歷史感的缺乏」的表達,也是藝術創作中因現代性而有的西方式憂鬱特質。3 如果用這個語言面向來看待當代藝術作品,藝術作品便是在一個論述空間中運作的語言。但是每一件作品都有其表達的語言嗎?藝評成為此種特殊表達的翻譯嗎?這是否就鞏固了藝術批評的當代位置?藝評是否為藝術作品作為表達語言的解碼、詮釋者?






葛林伯格的論述用「表達」來代替「內容」字眼,解釋平面媒體的內容即表達,以及媒材特殊性來看媒材與表達的老問題在當代藝術實踐上的侷限在於純粹表達如抽象表現主義的符碼太少,對於葛林柏格來說,內容就是情感的表達4,也因此在Christie and Orton討論Rothko的一幅畫時需要更多其他文本來支撐其意義。

麥克魯漢說電燈泡是沒有訊息的媒體,如果用這方式加以描述抽象表現主義,就畫布就是空白的燈,大量的情感加諸其中而成媒體景觀中的一環。



1J.R.R. Cristie and Fred Orton, “ Writing on a Text of the Life” in Avant-Gardes and Partisans Reviewed,(N.Y.: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 1996), pp.295-314.
2 Dabney Townsend, An Introduction to Aesthetics, (MA: Blackwell, 1997), pp.98-124.
3 Hal Foster “ The Expressive Fallacy”, in Recodings : Art, Spectacles, Cultural Politics , (New York : The New Press, 1990), pp.59-77.
4 J.R.R. Cristie and Fred Orton, “ Writing on a Text of the Life” in Avant-Gardes and Partisans Reviewed, (? :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 ,1996 ), pp.298-299.

[筆記]:Marcuse與藝術的顛覆潛力與頓挫

什麼是馬庫色認為的藝術顛覆性

from the text of
Carol Becker, “Herbert Marcuse and The Subversive Potential of Art,” in Becker, 113-129.
Becker, Carol, ed. The Subversive Imagination: Artists, Society, & Social Responsibility. New York & London: Routledge, 1994.


Becker解釋對於M而言藝術是一個位置(location)此位置是一種被設計好的想像空間透過此空間自由被經驗。他不只是具體的物理空間像是一件作品、一個事件、一個表演,更是心理空間,他認為藝術是透過創造一種虛構的世界將真實鏡現(mirrored)而挑戰在這種專斷性真實的範疇中人類的情感與經驗無法找到出口(outlet)的問題。在這種情況下被編織成的世界變得”比真實本身更真實”。
藝術是一種實現(fulfillment)的可能性,唯有轉型的社會可以提供這種實現。藝術提醒了什麼才是真正充分整合的社會,在這樣的社會中追求超越異化的自我滿足感。藝術是滿足的備忘錄。藝術賦予將希望持續活力的一種張力。「記錄了什麼曾經是快樂的經驗並且企圖追尋這種快樂回返。」M認為藝術是在想像之中保持的人性的圖像,是一種人成為可以沉浸在自由的社群之中生活的物種。這是便是在階級社會中要辨認出來的藝術潛力。解放人類心靈的圖像可以透過藝術來溝通。她未必是提供一個烏托邦式的圖像,而是在這種情感中可以引出(elicit)藝術解放、自由、快樂的人類圖像。

換句話說,藝術潛力便是在階級社會中提供這種保持樂觀希望的圖像。那些是存在藝術之中,透過藝術來溝通此希望訊息並避免異化。而這種潛力是在藝術的內在性,而非外在性。

在談論政治藝術時,馬庫色認為藝術是estrangment,具有IndirectMediatedFrustrating三種特質。藝術應該是有距離感的。也因此在這種政治藝術中,他認為不直接介入的藝術比直接介入的藝術來的有顛覆性。直接的藝術如普普藝術將藝術連接了日常生活所見的景觀,和有距離感的藝術原則是違背的。

以上馬庫色解釋政治藝術的不直接性與中介性時其實非常古典。也因此我們從他討論頓挫來談,看當代藝術的頓挫。

新馬克思主義者與頓挫
更接近白話的意涵來翻譯frustration其實就是很白話的「挫折感」。
馬庫瑟所指的頓挫?


軟土深掘 : 歷史性之後與反敘事之前觀看敘事紀錄片與found footage

  影片來源:YOUTUBE_廖克發<<還有一些樹>>片段 「動態影像*在電影院做放映,與在美術館作展出,兩者的差別是甚麼 ? 」我對於藝術視覺影像的古典提問。 敘事,就是描述故事         在紀錄片 << 還有一些樹...